
自我精神之反思
列宁曾用左派幼稚病来形容认为共产主义可以一蹴而就,盲信资产阶级扶持的自由主义革命可以带来社会主义之人。然而在新时代的中国,这种幼稚病仿佛有了新的意义,而鄙人就是其中最臭名昭著之典型之一。
此“幼稚病”之病人大多身处小资产阶级,要么为脱产学生,要么为刚参加工作之青年。不同于列宁笔下的“病人”,新时代的病人对共产主义理论并非一窍不通,其中大部分甚至理解并通读大部分左派著作,并可与资本主义保守派进行论战。同样地,新时代的病人并不相信议会斗争的谎言或自由主义的虚假,也大多不怕进行自我牺牲;与此相反,他们大多时刻摩拳擦掌准备使用最血腥的暴力推翻旧世界,并用最温柔的呵护创造新世界。他们的问题并不在于对旧社会的留恋,而是对自我的错误认知。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人不相信群众史观,认为对共产主义略知一二的自己和其他知识分子才该领导革命;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自己是孤独的,“愚昧”的群众无法理解他那先进的观点,且常常因而自哀自怜;他们中大部分人认为共产主义是某种神圣的意识形态,因此在自己肩上的责任忽然变得简直无限大,无限重,从而让自己也成为了某种“阿特拉斯”或“耶稣”式的悲剧英雄了。在他们眼里,自己简直是某种苦行僧,几乎与整个世界为敌。任何形式的娱乐和放松,尽管他们自己沉浸其中,全数被他们打成“小资产阶级情调”;任何形式的温柔和舒适都被骂成“旧世界的走狗”,就连爱情和亲情也不例外。在他们看来,几乎是要和世界上的一切美好割裂才能走出合理的革命道路了。他们的这种想法究竟是为了创造共产主义锻炼革命精神,还是为了让自己那“阿特拉斯”的形象更为饱满呢?我们不得而知。
尽管这些病人常常对共产主义理论倒背如流,甚至可能还在理论宣传方面颇有建树,但他们对革命的实际贡献让人不敢恭维。除了宣传以外,他们在工人运动上下的功夫大多不超过调研和采访,而他们的宣传也令人啼笑皆非。海报,长文章,社论,网站,报纸,抽象的视频剪辑,阴阳怪气的发言…凡是工人不愿意读,不喜欢看的东西他们似乎都干的很起劲。而真正有意义,有效果的宣传,例如从家人开始做工作,例如真正意义上地与工人合作,例如针对几个先进的工人进行长期宣传,他们不是一窍不通,就是各种推脱,极其反感。究其本源,还是小资产阶级的所谓“尊严”作祟。高大上的宣传可以让他们即做“实际”工作,也保存自己悲剧英雄,“救世主”的形象。而你若是让他使自己的宣传与普通民众对接?他大概又要一边开始喊“人民万岁”的口号,一边在心里编排:“朋友,别开玩笑了,‘英雄’怎么能和那些‘贱民’一道生活呢?”我们甚至可以断定,这些人对革命的发生根本没有任何实际的热情,因为在新世界到来之后,他们的一切伪装都将被揭穿。至于准备武装斗争与暴力革命,他们虽然时刻打自内心地期盼着跟随某个“伟大领袖”来参加革命,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然而却不会为这种革命做任何实际意义上的准备。这大概是因为在他们看来革命不过是给他们生命意义的工具,而不是社会发展的终极目标。因此,只要他们在做些无关紧要的工作,并保持随时自我牺牲的决心,他们就可以继续自我欺骗,从而让自己的生命拥有一些意义。不幸的是,在现代,尤其是发达国家的共产主义运动中,这些病人占绝大多数,而实际做有意义工作的人少之又少。
最后,谈一谈我自己的问题。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的病情实在很严重。革命的问题时常在我脑海回响,导致我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去进行无谓的宣传,发展身边的小资产阶级成为共产主义或社会主义者,而没有去针对真正进步的阶级——工人——进行有意义的工作。同时,这些被浪费的时间也导致我的学习成绩和其他社会活动的结果急剧下降,让我在新社会和旧社会都成为彻头彻尾的失败品。因此,过去四年的每天我都活在痛苦之中,严重的抑郁,内疚,以及焦虑使我身心俱疲。每天晚上睡前我都能听到窗户的响动,似乎是祖国的无产者在提醒我:不要忘了是谁创造了你现在的生活!不要忘了你对我们,对社会的责任!……我将征服这种“幼稚病”,并将我的全部生命投入革命工作中去。
-2023.10.22,Rothesay NB,Tony Su
Art Credit: 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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