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致各位先生们的公开信
尊敬的各位代表,领导,主席先生:
你们好。
在你们的有生之年,这封信将永远不会被你们看到。如同被你们忽略的众多人民一般,我并非很重要,地位也不是很高。因此,这封信只会如同那个使用了“屠杀”(genocide)描述1994年卢旺达的情形的报告一般,在你们与其他更重要的先生们喝酒轻笑时、在你们谈论着股市或原油价格时、在你们与家人讨论圣诞节的去处时,被你们的助理或秘书扔到火炉中。抑或,更可能的情形大约是,你们的助理甚至都不会认识到这封信的存在,而自它的诞生直至它的死亡,读过它的人,除鄙人之外,后无来者。然而,我仍然不得不写这封信。这并非是因为我头脑愚笨——至少,我自认为比看不清人民的性命与金钱权力孰轻孰重的人聪明不知多少倍——而是因为我与你们不大相同。您瞧,我比您的地位低很多,拥有的事物也屈指可数,因此我没有那么多可以失去的东西,自然做事也就无需束手束脚,锱铢必较。因此,如果有什么事我认为应当做的,就算这事看起来无可救药的愚蠢或是毫无意义,我也不撞南墙不回头。如此这般,我无论如何潦倒,也不至于落入“非人”或“牲畜”之行列。毕竟,依我愚见,人之所以为人,乃是因为与动物不同,人在服侍利益之前首先服侍道德,义理——说到底,我家的狗也不过仅仅是为了利益而活,而我不大乐意认为人类与狗在根本上没有差别。
无论如何,让我们言归正传:先生们——恭喜您们!以几千万在战争中殒命,每日几万饥饿致死,不计其数的过劳死,病死,渴死,折磨死,以及因其他可怖死法而去世的性命的便宜价格,您们成功买来了一顶顶漂亮的乌纱帽!这乌纱帽是多么的珍贵,多么的宝贝呵!法国,比利时,和美国的代表先生们——当卢旺达人民被您提供的刀子、以您挑起的矛盾为由、被您训练的军队虐杀时,您为了保护住这顶帽子,不仅没有伸手搭救,甚至还勒令撤出维和部队!当您们抱着帽子庆幸时,您是否有看到您身后被留在使馆中,流泪等待被屠杀殆尽的命运的图西人?哦,不,就这还不够,您还要把屠杀的罪魁祸首空运出国,把屠杀的执行者护送到刚果,甚至连基础的绷带和弹药也不送给维和部队,再把一切的责任推给违反您命令留在卢旺达救人的将军!法国代表——您是多么的宽容,就连到了2021年,也还继续保护着“屠杀女士”阿加特·哈比亚利马纳!当您与她共进晚餐时,您盘中的牛排看起来可否与图西人堆积成山的尸体有几分相像?当您与她共品上等红酒时,那杯中的艳色是否与被图西人之血染红的卡盖拉河有几分相似?当您将法国的马卡龙送入嘴中时,那蔗糖的香甜是否让您回想起了在因您的不作为而引起的第一、第二次刚果战争中饥饿致死的人民?我想大概不会的,您实在是太重要,太忙碌了,以至于对于您而言,一个两个非洲贱民的死亡实在不算什么。可是,代表先生们,在抬头尽情观赏自己的乌纱帽后,何不也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呢?我保证很值得一看,毕竟那上面沾满了比您酒窖中最上等的藏品还要鲜艳的液体——图西人,特瓦人,刚果人,乌干达人,以及胡图人的血!
先生们——恭喜你们!你们趋炎附势的技能已经炉火纯青到无人可比。若是奥林匹克运动会为见风使舵单独开辟一个项目,你们恐怕要并列第一。不过,恐怕美国代表先生只能憾居第二,毕竟作为被你们全体恭维的对象,他似乎除了自己的主子——总统先生外,没有什么练习的机会。而,果然地,你们对他,以及他背后那庞大的吸血虫集团,是如何用力的恭维,又如何极尽所能地满足呵!不论是越南,韩国,缅甸,日本,以色列,阿富汗,伊拉克,伊朗,中国,墨西哥,古巴,南非,海地,巴西,阿根廷,智利,还是其他的任何国家,美国政府似乎都畅行无阻,大约已经可以——并且似乎已经多次——行使先斩后奏的权力了。他们在这些地方犯下的罪行还需我一个个罗列吗?嘴上说着民主自由,笔下批判着苏联的专制,自己却在全世界扶持对自己有利的独裁政权。在越南和韩国阻止全国选举,强行分裂国家,防止自己的政敌胜利,再在事后倒打一耙说是“共匪”率先入侵——多么熟练啊!在墨西哥,古巴,阿根廷,智利扶持自己的独裁政府,随意暗杀被人民民主选举的进步领袖——多么果敢啊!似乎只要是为了自己利益有益的事情,无论此事是多么的恶臭、多么的不道德,你们下手时连眼睛都不眨。入侵之事,不管是阿富汗和伊拉克的“硬”入侵,还是以色列的“软”入侵,你们似乎都得心应手——然而,当联合国维和部队需要帮助时,你们那强硬的手腕又何去何从了呢?当加沙需要人道主义支援时,你们对阿富汗那强烈的谴责,怎么就被支支吾吾的犹豫,以及“复杂的历史问题”的托辞给替换了呢?加拿大代表,您的政府在“真相与和解报告”中宣誓的坚决反对屠杀的态度,为何在加沙人民,阿富汗人民,伊拉克人民,以及卢旺达人民这里就如此的不适用了呢?说到历史问题——我实在是佩服您们厚实的脸皮,竟然无耻到有脸面说历史问题很“复杂”!说到底,再怎么复杂,难道不还是您的杰作吗?1945年时不是您们对犹太人的歧视无法消散,又碍于德国的集中营无法直接迫害,不得不将他们送到中东入侵巴勒斯坦人的家园,然后又一点一点用帝国主义的军火和空白支票喂养出来一个法西斯军国主义政府,以及它那永不满足的野心吗?在问题如此复杂之前——换言之,在以色列法西斯政府于二十世纪第一次和第二次入侵巴勒斯坦人家园的时候,您都完全可以阻止他们;甚至不需要派兵,只需要停止支持以色列政府,停止对其运送、出售军火及经济援助就好。然而,您不仅没有停止支持,还加大了力度,唯恐加沙人民针对军国主义不采取极端方法自卫,好让您有机会将问题打成“复杂”而逃避责任。如今,几十万加沙人就此丧命(其中2/3是妇孺),巴勒斯坦人被逼到了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北加沙被以色列的帝国主义轰炸活生生地变成了如同月球表面一般的废墟,而美国代表先生还在恬不知耻地否决停火协议,胆敢将法西斯以色列政府的行为说成是反恐行动!代表们,低头看看你们的手吧!在夜晚睡觉前,不要只顾着听枕边少女情人的嘤咛,也听听窗外亡魂的哭号怒吼吧!
先生们——恭喜你们!在所有人忧心失去工作的今天,唯有你们大约不需要有此顾虑,因为若是真的需要,你们随时可以转行去做画家——你们颠倒黑白的能力是如此优异,就算是最天才的印象派画家也只能叹为观止。美国代表先生,您是如何有如此天才的大脑,以至于您认为“将食物认定为基础人权”的联合国决议必须被否决?是啊,那每天几万饿死的亡魂大约很感谢您吧!法国代表先生,您又是如何的能言善辩,竟能将自己主持的屠杀之责任推到唯一一个试图拯救卢旺达人的罗密欧·达莱尔将军头上?……然而,坐在尸体堆上的你们居然还有胆量谴责苏联人、南斯拉夫人、越南人?你们居然还有脸面占领舆论与道德高地,在对真正的反人类政权(若是您想要例子,便看看卢旺达!)点头哈腰时,利用一两个鸡蛋里挑骨头的假证词来把进步分子说成是反人类政权?代表先生们,您们的公正与天才使我这个无神论者开始了祈祷,为此我真心对您表示感谢!因为您们的事迹,我衷心地对上帝祷告,祈求着死后世界的存在——哪怕代价是令我堕入永远的折磨,若是您的罪恶可以收到惩罚,我也在所不辞。
先生们——请尽情享受你们的日子吧!若是您在未来的几年就不幸去世,那么请在死前感谢上帝的慈悲,毕竟您无需继续在人间赎罪了。若是您有幸看到那无可避免的革命之火燃尽一切,那么我可以向您保证,您将会对没有将每一个穷人、工人、受苦人杀死而捶胸顿足,后悔得无以复加。在你们喝酒轻笑时、在你们谈论着股市或原油价格时、在你们与家人讨论圣诞节的去处时,也请您千万别忘了:审判日近了,先生们!而很可惜,与上帝他老人家主持的审判日不同,这次没有赎罪卷可以买。那么,准备好吧,先生们。让您的秘书将这个事件也加入您的日程上吧,先生们。
祝您身体健康,长寿百岁!
以上,
无名公民
-2024.4.14, Rothesay NB, Tony Su
Art Credit: Phil La Du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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